第5章 假意试探-《浮云旧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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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父亲在经商前,曾是赫赫有名的军医。

    彼时的父亲从日本留学回来,凭借医学方面的造诣声名大噪,那时谁都知道军校有位吴教授,一把手术刀玩得出神入化。

    但后来,父亲主动前往前线救援,在一次战役中负了伤,偏偏伤了最宝贵的手,从此落下了手抖的毛病。

    需知一位医生失去了完好的手,也就失去了拿手术刀的资格。

    那之后父亲便转战商界,安心做生意,如今的成就,倒也很是不易。

    我以往负伤,无一不是老胡来治疗,魏然也能进行简单的急时包扎,父亲还是医生时,幼年时期也为我擦过一些药。

    但小叔,却是第一次了。

    今日风小,日头的积云散了几层,明晃晃的日光从云头落下,折个弯从窗口投进来,正好照在小叔的侧脸。

    我以前从来没有观察他人外貌这个习惯,只觉大家都是长得差不多,没见有人多出一个鼻子或是眼睛的。但自从四年前小叔从香港回到上海,我们相识后,我便不知不觉有了这样一个意识,小叔的确没有多长一个眼睛鼻子,但他就是比别人好看,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要好看,这在我看来,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。

    虽然此前觉得魏然的长相也异于他人,但比起小叔,还是青涩了许多。

    以往老胡和魏然亦或是我自己上药,都是草草了事,谁管疼不疼,但小叔给我上药就很不同,他的动作很轻,不仅不疼还觉得有点痒,我就有些不大坐得住。

    感觉到我的躁动,小叔抬头问:“疼?”

    我抓了抓脑袋:“有点痒。”

    小叔轻轻笑了笑,忽然手上加重了力道,我没有心理准备被这下疼得嗷嗷叫了两声。

    小叔目不斜视:“这样还痒吗。”

    我绷着脸皮道:“不痒了。”

    他继续拿棉花蘸酒精消毒,力道仍旧很重:“我看你是挺欠揍,这伤口那么深,挨着酒精肯定痛得很,我还在想你受不受得住,你却跟我说痒,你真是好样的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像夸奖,语气却没有半分夸奖的意思,我只好讪讪道:“其实还是挺疼的,小叔你轻点儿。”

    他“哼”了一声,淡淡道:“叫你父亲知道免不了一顿罚,小叔虽然不阻拦你成日舞刀弄棍,但也不能随处与人结怨斗殴,伤得这么重,疼得可是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小叔不希望看我受罚?”

    他上好药便拿来药棉垫上再用纱布缠紧,闻言道:“我哪次回去你没有罚跪的,耷拉着脑袋看着怪可怜,偏偏闯些祸事又叫人觉得可恼。”

    我立即道:“反正小叔你都答应我了不告诉父亲的,可不能反悔。”

    小叔顿了顿,抬起头将我看着:“我不会反悔,但你近段时间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,不许乱跑。”

    我不由苦了脸:“为什么啊!”

    小叔斜着眼睛看我:“还敢问为什么,你说说为什么。”

    我继续挣扎:“我不会再同人打架了,你就不要禁我的足行不行?”

    他将一切包扎好,站起来收拾药箱,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我泄气了:“那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出去玩吗,不然我会被闷死的。”

    房间里静了一会儿,才听见小叔说:“只要你听话,小叔就带你出去。”

    我的精神立即又回来了:“我一定听话!”

    小叔笑了笑,没再回应。

    我又问:“那小叔,你什么时候出去啊?”

    小叔没有回头:“三日内,你最好打消要出去的念头。”

    我一头倒在沙发上不想理他了。

    但事实也证明小叔这个人是很有诚信的,他说三日内不会出去,还真的就三日内没有出去。每日还起得大早去园子里散步,必然也是得拉上我一同,午饭后练字,还是得拉上我,晚饭后下棋煮茶,仍旧是要拉上我的。

    除却上茅房、睡觉、洗澡外,他做什么事都得拉着我,且拿我当小厮使唤。

    总之这几日,我过得十分充实就是了。

    不过被小叔影响,到了第四日我已自己起了个大早。

    远远的天际边渐生日光,园子里的杨柳枝裹了薄薄一层白雪,一只麻雀飞过来立在石桥栏杆上,转了转头,又扑棱着翅膀不知飞到哪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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